说起食物中的肥肉,虽然我没那么喜欢吃肥肉,但是大脑第一个反应是肥猪肉。
在过年前,爸妈托人约时间把猪杀好。爸爸一边有条理地切分,一边寻找前胛、里脊和五花做年夜饭主菜。一块块生肉还沾着箱底的血水,拿到案板上的时候都还有些温热。我属于厨艺造诣极低,但年夜饭这种大事,多少也要打个下手。跑去老厨房拿刀时,一条条腊肉掠过我头上,抹布压着五花肉盆边擦去酱汁,看着这边晶莹白肉刚进热油锅滋滋响,那边刚炼的油脂已冷却下来。一刀刀切下去,只听声音就能知这板上是油亮的炸肉,还是柔软的蒸肉,也可能是先炸后蒸的扣肉。忙活一下午,在最后一道油渣炒青菜端上桌前,赶快去招呼大家来吃饭了。我想起书里写的,“一块猪肉,无论怎么烹制,肥肉都是它的灵魂”。
在饭桌上,大人总招呼每个小孩吃鸡棒腿,用筷子隔空点着盘子里的肉;在小孩思考这口下去会不会太腻的时候,抖落出小时候半饥半饱,为吃食上蹿下跳,顽皮又酸楚的回忆。《肥肉》的故事里,展现的物质匮乏年代的味觉憧憬,现代年轻人对肥肉下筷的犹疑,已跃于眼前。这既像是时代生活经验的“时差”,曾经的瘦肉在饱腹与能解决油水上可比不上肥肉;又像是置身于在过年场景里下意识的肌肉记忆,劝小孩吃肉,劝人喝酒,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乐此不疲。
春节里总会串门走亲戚,一道道相同肉菜再次出现在各家饭桌上,顿顿下肚,再怎么咂摸起童年记忆,今日对肥肉的痴念也有些卡顿。我曾难以相信自己也会像这些大人一样大口吃肥肉,不过从前和我一样的同辈人,筷子已然在肉盘间跃跃欲试。饭后,大家挤作一团嗑瓜子吃砂糖桔,围着火炉热切地聊起天。看着周围亲戚的面容,在饭桌上一遍遍重复生于此地上养成的食欲习惯,此时再次感叹,原来我们本是如此紧密连接。这也就是中国亲戚关系中最神奇又微妙的一点,无论亲戚平日会不会在背后说小话,此时大家都能和和气气地一起吃饭聊天。
肥肉,在每一代人的记忆切片里,从特定节日的佳肴,逐渐变成日常餐桌上的常菜。随着《肥肉》的故事由后一代人来叙述,跟着时间顺序逐渐来到当下的故事,看到许多对肥肉的衡量与思索,探讨肥肉的合理食用量。我时常在想,饥饿如此深入上一代人的骨髓,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过,再往后十几二十年的人思考着饮食搭配。肥肉像一个长长的梦,久久的憧憬,浸泡得温暖与柔情,然后落在生活里显现在皮肉上,量化为数字。(编辑/张宁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