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9年8月,我在容县建筑公司当工人,考上了南宁师范学院中文系。那年,我家兄妹3人同时考上了大学,一时在本县传为美谈。那时能考上大学的真是百里挑一——不容易啊!
为了蒙怀信老师的嘱托
我入学报到时,有位老师叫住我说:“李钊,你的宿舍在某某楼某某号。”我非常惊奇地问道:“老师,我没见过你,也不认识你,你怎么知道我叫李钊?”他告诉我说他叫蒙怀信,是中文系的副书记。今年中文系录取的新生照片和简历他都看过,所以知道我叫李钊。蒙怀信老师真神人也,过目不忘。他对我说:“你是个苦孩子,初中毕业就去修铁路、插队、干建筑工人,有十年了吧,能考上大学真不容易,要好好学习哦。”我说我一定努力学习。他又勉励我说:“党和国家要培养你四年也不容易,你今后一定要努力为党和国家工作三十年。”我说我保证做到。
蒙老师给我上了入学的第一课,他惊人的记忆力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。他的嘱托他的情怀,鞭策着我的大学四年和后半生。大学四年,天天起床铃一响,我立马起床,从学校跑步到火车站,回来又读英语背诗文,下午练哑铃,准时上课,按时完成作业和老师布置的学习和工作任务,成绩良好。毕业后,我被分配在容县师范学校教学,因教学成绩突出,破格晋升为讲师和高级讲师。后来师范学校撤销,又调到容县中学任教,一直任教务主任到退休。我为党和国家工作了32年,没请过一天病假,教育教学成绩突出,完成了蒙怀信嘱托,不负党和国家的培养。
1979年秋,在南宁火车站留影
人才济济的中文系1979级1班
当年的中文系1979级1班,真是人才济济,群英荟萃。这些经受磨难后考上大学的同学,一个个意气风发,奋发向上,学习上的那股劲头真是令人敬佩,而且很多同学多才多艺。如:诗人、小提琴家庞俭克,画家刘奋强,书法家郑军健、粟克武,朗诵家何建明,壮族学者黄桂秋,歌星李连进、邓荔华,舞星白健、刘桂丹,球星李之林,吉他手梁冰,剑术家邓荔华,演说家陈小建、陈映红,侠客陈浩生等。女同学大都能歌善舞。中文系1979级1班完全可以出一台很有品位的晚会节目,吹拉弹唱,生旦净末,角色齐全。
军训轶事
我们入学后,进行了一个月的军训。之前我们有很多同学没有摸过真枪,有个别同学在工厂、农村当过民兵,顶多也就玩过老七九、三八大盖之类。这回军训,几乎是人手一支56式半自动步枪或56式冲锋枪。大家乐坏了,都爱不释手,人不离枪,一个个挎着冲锋枪,神气活现,整天摸爬滚打,汗流浃背,却没有谁叫苦,偷过懒,全都认认真真地训练。训练了一个月,最后打100米靶,每人5发子弹,我不到5秒就打完,成绩35环,基本上属于没有射击天赋的那类人。
记得20多年前的一次建军节,我们县城几所中学的领导、教师去县武装部慰问解放军。座谈间武装部长很高兴,坦言道:“没有什么回报大家,今天请大家打-次靶,你们几所中学组队进行射击对抗赛,谁输谁今晚请客。”大家乐坏了,摩拳擦掌,跃跃欲试,到了靶场,解放军临场指导,每人五发子弹,一时枪声阵阵,但很多人都打了“光头”。我的成绩还是35环,一点没长进,但竟然是全队中成绩最好的。
在军训期间,陈小建同学还给我示范过几招刺杀动作:突刺刺——防左刺——防右刺。几招刺出,有-种森然杀气,很是震撼,于是我记下这几个动作,认真地练了一个多星期,也有点像模像样。后来,在师范学校教书,有一晩抓小偷,我抄了一条扁担追去,那小偷被追得走逃无路,便挥舞小刀向我们杀来,被我用扁担一个突刺,正中胸囗,小偷当即倒地昏了过去,束手就擒。我也想象不到这简单的刺杀动作,竟有如此威力,事后得到了校长在大会上的口头表扬。
1980年全班同学参加军训后合影,后排左三为作者
吃了-个学期的芋头
1979年秋,我们来到了南宁师范学院。那时学校初成,各项设施设备不完善,学习生活都比较艰苦。那年秋天,南宁大旱,青菜供应不上,整个学期几乎餐餐以芋头为菜,兼以咸菜榄角之类,很多同学吃得胃吐酸水火烧心。而我插过几年队,木薯红薯芋头吃惯了,一点事没有。后来,随着供应的改善,伙食也好起来了,早上有包子馒头米粉,中晚餐有米饭青菜,能天天吃上肉,每月国家还供给18元伙食费,发5元零用钱,跟插队时的农村比,真是好到天上去了。国家对我们师范生很关怀,书费学费住宿费都不用交。我感到特别幸福,至今念念不忘,非常感谢党和政府,所以我当时学习特别努力,工作特别有劲,劳动特别卖力。
大学时与同班同学留影,中间为作者
做一个受学生欢迎的中学老师
当年学院要求我们掌握三项基本技能:一是说得一囗流利标准的普通话,二是写得一手好板书,三是会打一种球类或会一种乐器。由于广西是少数民族地区,很多同学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,常闹笑话,如在一次晚会上,有个同学朗诵郭沬若的《女神·天狗》,一开囗:“啊,我是一条癫狗(天狗),我要把月亮炖(吞)了。”当场把同学们笑抽疯,前翻后仰。
那时,杨焕典老师对我们普通话训练很严格,反反复复地练,直至过关为止。所以,当一个中学老师,标准流利的普通话真是太重要了。课堂上,写得一手简洁漂亮的板书,学生是多么佩服你。如你有点才艺,学生更是佩服。在大学四年中,我向本班小提琴家庞俭克学了三年小提琴。毕业后,又学了铜管吹奏和手风琴。课余或晚会,拉起手风琴与学生高歌一曲,学生喜欢得不要不要的,亲其师信其道嘛。
2007年10月,在容县中学与管弦乐队学生合影
军训后,与学生们乐一乐
大学四年,成就大半生
当年我们考大学,真的很难,我只读过2年农村大队级初中,在社会打拼10年,历尽磨难,深知读书的可贵,才拼命考大学,好在考大学前看了很多书。当时家乡附近有个纸厂,那里有各种准备做造纸原料的废旧书刊。从河囗码头挑100斤书到纸厂有2公里,可以获得2毛钱挑工费。当时,我翻到好看的书就晚上拿回家点着煤油灯慢慢看。几年下来,看了好多书,各式各样的书我都看,涉及的知识范围也非常广。当年,我去修铁路、插队和当建筑工人的那些岁月,很苦很累,看不到前途和出路,精神十分徬徨苦闷,只有那些书给我精神解脱和安慰,伴我走过了最艰难的人生岁月,也使我无意中比同龄人学到了更多知识,使我能一举考上大学。后来在大学学习时,老师讲解的文学作品,大多数我都读过。经老师的讲解点拨,心中豁然开朗,学习并不很困难,考试都能得中上的成绩。
1977年恢复高考时,我没有报考。我后来无意中看到了那年的高考题目,除数学外,文科的大多题目我能做得出来。1978年的高考,我还不敢报考。到1979年时,我终于鼓起勇气报考,竟然得了总分279分(当时上大专线总分是180分)。我当时只报了南宁师院中文系,没想到还真的录取了我。大学四年,自己非常勤奋,节假日也多在图书馆和教室渡过。我们得到了很多优秀的专家教授的高水平的传道授业,如杨焕典老师、甘祺庭老师、华炎卿老师、毛水清老师、李艺荣老师、王弋丁老师、钟东老师、蒙怀信书记……这些老师对我的谆谆教诲,使我学业有成,为日后工作打下坚实的基础。他们的音容笑貌,至今还历历在目,终生难忘。
毕业后工作了几十年,虽然我在学术上无甚建树,但一直坚守在教学第一线,勤勤恳恳,努力工作。虽说不上桃李满天下,但也足够我自豪了。可以这么说,大学四年,成就了我的大半生,是党和人民把我从建筑工人培养成人民教师。我以终生回报党和人民,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。同时,对母校,我永远感恩!
2018年12月,中文系1979.1班同学在容县真武阁前留影,右五为作者
【作者简介】李钊,就读于中文系1979级。中学高级教师。1983——2022年在广西容县师范学校任教,2022年在容县中学任教,任教务处主任。现已退休。